天水师院校友故事丁胜爷爷的长征记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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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祭奠我的爷爷

一名普通的红军战士

爷爷的长征

◎丁胜

爷爷张登义,在天水市委党史资料研究室公布的《天水的红军战士》一文中有过这样的介绍:“张登义(-)原籍四川省宣汉县。年参加革命工作,年8月随红四方面军第三十一军91师长征途中驻武山任战士。后因伤留在武山县鸳鸯镇丁家门新庄村。年元月因病逝世于四川老家。”我曾经试图加进去一些我所知道的“爷爷的长征”,使爷爷的形象更清晰、更丰满一些,可总是找不到机会,或是找不到一个让我静下心去整理思念爷爷的思绪。就这样,这种刻骨铭心的思念一直深藏在我心灵的最深处,一直没有去揭开。

年10月,91师离开武山北上,爷爷因伤离开部队,在武山县丁家门安家落户。红军离开武山后,国民党鲁大昌部又占领武山,国民党反动政府立即派了“清乡”队,在全县的大、小村镇“清乡”。他们首先把没来得及躲避的曾为红军办过事的人和农民协会成员抓起来,进行残酷迫害,有的甚至被杀了头。

养伤的爷爷被丁居奎老人冒着生命危险连夜送到村庄后大林山的窑洞中避难,每天夜半时分由老两口轮流送粮上山,山沟中有山泉水,爷爷才得以生活下去。因爷爷满口四川话,与当地语言完全不同,一张嘴就会露馅,让别人知道是红军,所以,在以后的几年中,爷爷一直生活在山上,从未下山。丁居奎老人不分寒暑,给爷爷送饭送粮,从未间断,他顶着巨大的生存压力和生命危险,救治了爷爷,更救活了爷爷,老人身上体现出来的对正义的追求和对生命的尊重,彰显了他们那一代人的淳朴厚德。像丁居奎老人一样,武山的人民群众在敌人的搜捕面前,千方百计地掩护了这批红军战士,他们冒着杀头的危险,以他们义子义女的形式保护了流落的红军战士。抗战结束后,红三十一军派人到漳县、武山等地沿途寻找流落红军,打算召回部队,可普通老百姓以为是国民党的清乡队来杀红军的,所以一直保护他们,没让出现。就这样,爷爷永远留在91师大门之外,成为一名真正的流落红军。

在丁家门的山上躲避几年后,爷爷为了逃避国民党抓丁,在丁居奎老人的资助下,赴岷县学艺,明为学艺,实则是为了避难。爷爷在岷县三十里铺,遇到了他一生中第二位恩人——师父王定位,王定位也是四川人,在岷县开山收徒,传授钉碗技术,学名钉碗业,俗称碗儿匠,明清几百年到解放前的西北,外来商品全靠骡马驮运,西北不生产锅、碗、盆、缸之类,而这些东西运来艰辛,物以稀为贵,价格就很高,故人们爱惜备至。一旦打破,老人们总是细心地将碎片保存起来等待碗儿匠来修复。故而这个行业是当时的大众产业,极受欢迎,几百年来发展迅速。丁居奎老人请托岷县亲戚帮爷爷找到王定位,年轻的爷爷与老乡相见,格外亲切,于是就听从丁居奎老人的安排拜在王定位门下学习钉碗技术,二年出师,随师傅卖艺求生,丁居奎老人知道后,非常高兴,自己的儿子可以挣钱养家了,往后逢年过节,老人都能收到爷爷从岷县带来的钱物。同时,爷爷也写信告知四川老家的父母,自己在岷县学习手艺已经出师,师父叫王定位,家里人当然欣喜异常,就这样,爷爷开始了他的手艺人生涯。

在以后的岁月里,爷爷挑着一副碗儿匠的担子,一头是两层工具箱和铁砧子,另一头是小炉灶、风箱和小方凳。每到一处便加炭送风,加工钢铁疤子,在破损处打眼钉疤,修补锅碗缸等物件。爷爷工作时,在腿上盖上围裙,将碎瓷片按原状对好,再拿绳子捆扎结实,双腿夹住碗然后拿起钻子,用一个小酒盅反扣到钻杆顶端用左手按住,将装有金刚钻的钻头按到打眼的部位,洞眼在裂缝两边是对称的排列,打好洞眼后将疤子对准洞眼铆上,用小铁锤敲打合缝,检查合格后,再在钉疤上抹油、拿细土擦擦,全部工序就完成了,一个破碗就这样恢复如初,不仅美观大方,而且更加结实耐用。因为王定位的细心教导,爷爷的手艺非常精湛,远近闻名,岷县乡下的村民一听到四川话的吆喝声,就会把家里积攒的破碗烂锅全部拿出来,等爷爷给他们修补。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金刚钻与碗儿匠,犹如战士和枪,不能分离。但碗儿匠做活时,总会发生丢失金刚钻的情况,这时碗儿匠便急得团团转。爷爷这一门中,为了防止金刚钻丢失,从明代之前的师祖那里就有一个细小精致的木雕盒子,专门用来放置金刚钻,这个盒子从师傅手里传给爷爷,已历千年,爷爷把这个盒子当作传世珍宝,小心珍藏,直至去世。就在爷爷去世十几年后,这个几代人传下来的明代木雕盒子传到我这里,我将永远珍藏,让它成为我们这个家族的历史印迹和传家宝。

师傅王定位去世之后,爷爷就在自己的扁担上刻下“王定位之位”,早晚祭拜。后来,爷爷回到宣汉,在双河镇赶集补碗挣钱,遇见了三舅,三舅看见爷爷的扁担上刻着王定位的名字,便拦住爷爷盘问,才知道这个操着不太纯正四川口音的小伙子就是身在甘肃的外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才带爷爷去了王家岭新房子,见到了父母,其中的机缘巧合不能尽言。一路上,爷爷凭着他的手艺和毅力,步行回到了阔别十多年的老家,见到亲人,犹如隔世。

年的达县地区,国民党为了打败解放军,到处抓兵,制定了“四丁走二、三丁走一”的政策,爷爷兄弟四人,必须有两个去当兵,这对已经十几年未见爷爷的父母来说是最不希望看到的,家里最后商量决定,由爷爷带着十二岁的四爷回甘肃,躲避抓丁,这样,家里只有大爷和三爷,就可以不去当兵了。另一方面,爷爷想着甘肃的父亲已经长大,还有他的救命恩人丁居奎老两口也在盼望他的归来,所以很快带着四爷动身了,爷爷挑着他的担子,又一次踏上了他的长征路。从达州经巴中,到广元,翻越秦岭到青木川,过碧口,到文县、武都,走两河口,到宕昌、哈达铺,再翻木寨岭到岷县、漳县,最后到武山,这一次,又走过了里。就这样,在解放前,也就是陇海铁路未修通之前,爷爷先后三次步行来往于甘肃武山和四川宣汉之间,用自己特有的诉说亲情的方式连接了两家血浓于水的亲人。这三次长途跋涉,加起来走过的路程超过了中国工农红军三个方面军的长征总数,这是爷爷的第二次“长征”。

我总觉得,落叶是要归根的,可父亲总强调他的根就在武山,我们也一样,家在哪里,根就在哪里。每次爷爷和父亲的谈话总是在爷爷的沉默和失望中结束。当时的我根本不明白,家族和根脉对一个人的意义,更不明白养育之恩大于天的道理。爷爷最后一次离开武山回四川老家是在我初一的时候。那是一个白露为霜的早晨,天还没亮,我和弟弟丁强被爷爷叫醒,他已经收拾停当,要回四川了,让我们俩送送他。我们村子距离镇上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我们俩就在镇上的中学读书,正好顺路。很快,我们到了火车站,在月牙形的站台上,面对着黑糊糊冒着粗气的庞然大物,爷爷对我们俩说了很多好好学习、孝敬父母之类的话,因为站台的嘈杂声或是年轻的我们心不在焉,对离别懵懵懂懂,爷爷说的话我们几乎一句也没有记住,火车开了,爷爷的恋恋不舍,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一清二楚,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受越来越强烈。可当时的我们竟然没有任何感动,更没有回应爷爷的离别深情。

四年之后的一个秋天,一封来自四川达州的家书,让我们一家人陷入了极度悲伤之中,爷爷去世了。在父亲古稀之年,他踏上了寻亲之旅,回到了阔别四十年的宣汉老家。

长途奔波20多个小时后,父亲在老家门前与他的弟弟我的叔父抱头痛哭,在爷爷的坟前长跪不起,茶余饭后曾长时间驻足流连于老家门前的那片竹林,回来之前还在爷爷的坟前栽植了几株松柏,所有这些或许是他对爷爷的一种思念、也或许是对爷爷常讲的落叶归根的些许理解,亦或是表达一种歉意,但不管怎样,他还是认同了根脉和血统的真正含义。

丁胜,年毕业于天水师范学院中文系,四川达州人,出生地甘肃武山,红军后代,曾挂职于甘肃省天水市秦州区玉泉镇李官湾村第一书记,先后在高校,乡镇,村,市区党办工作,现供职甘肃省委某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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