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农历计算的话此行是一年内的二次去色达,也不太清楚再去色达究竟是什么,这些年有空就往西部跑,很感谢生命里有那么一群说走就走的朋友,一群狂热的西部驴友,他们的故事都是传奇。我们喜欢那里,喜欢那里永久的陌生,一个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一个与我们的生活格格不入的空间。我不信佛,却喜欢感受与佛有关的一切气息,喜欢那里的荒远雄浑,通透空灵。越来越明白“在路上”这个名词的深意,并不是冲动或感觉上的矫情那么简单。远远离开家园在很多时候是对生命中的情感的一次回顾与审视。行走的方式,无需被理解,也不必哗众取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1路过汶川
到汶川的时候,阳光明媚,残破的山体与全新的城市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震撼和欣慰。汶川是大禹故里,羌寨门户。这里有久远的历史,也经历了国人最惨痛的灾难,端立大禹塑像前,膜拜祖先,悼念中死去的同胞。脚下清冽的岷江温柔的流淌,冬日的阳光照亮整个崭新的城市。雪山在不远处晶莹闪亮,去色达的路,从这里开始生动起来。
2那群少年
离开马尔康,沿国道逆梭磨河绕山谷前行,车轮下的路开始难走。路途有三五成群的藏民叩等身长头在灰尘中隐约向前,场景壮观。询问其中一群少年,他们是同一个村的,去前面的观音庙朝拜,从马尔康出发已经是第三天了。他们十六、七岁的样子,后面还有一个同龄的卓玛特别漂亮,男生也是帅气阳光,特别养眼。我告诉他我们来自湖南,他们睁大惊喜的眼睛问我认不认识何炅,我禁不住大笑。
看着这群手持苹果手机继续匍匐向前的藏族少年,有某种无形的力量让我呆立原地。我有些理不清思想的头绪,当今世界,哪一种古老文化不是在科技的力量的侵蚀下如潮水般退却,其他大多数民族文化皆已列入挖掘之列。唯有藏传佛教,在灰尘中远去的少年爽朗的笑声中恢宏的传承与成长。藏人用血脉坚守的信仰在佛的慈悲之间笑意从容地容纳了所有新生事物。
3藏族公园前行5公里处有一名叫观音桥的小镇,这里是身后那群朝圣者的目的地,山顶巨大的转经筒和金光闪闪的庙宇,气宇恢弘。随朝拜的人群前行,及山顶,五彩经幡挂满山坡,在远处雪山的映衬下迎风猎猎飘舞,有喇嘛和藏民在向天空抛洒写满经文的祈福龙达,蔚蓝的天空下飘起雪花般绚丽的龙达,喇嘛诵经,藏民仰头吆喝,雄鹰在迎风飘散的龙达中穿梭盘旋,喇嘛和藏民或静坐或匍匐朝拜,并不拒绝我们的拍摄,今天并不是有活动的日子,成千的人夜宿路旁、叩长头来朝拜是这座寺庙的常态。藏民把这种方式当做我们汉人三五家人邀集逛公园一般随性。而这样高逼格的“休闲”方式也是让我们汗颜。
4夜宿色达到色达县城的时候是晚上九点,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二十摄氏度左右,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难受。街道有一层薄冰,城市很安静,与八月份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也不难理解,这个时日除了我们这些二货还有谁天寒地冻地大老远在年关跑来这里看星星,抬头,满天铮亮的星星还真是灿烂。宾馆也不是想象中的可以让你随性挑选。原来藏人也与内地一样热衷开房耍乐了。
整个城市都是新的,房间还好,有地暖,做服务的藏族小妹告诉我wifi密码,意外惊喜。米的海拔睡觉有点问题,老醒,口渴,老下床喝水,我知道这是高原反应,早习惯了,这是没办法的事。高反其实就是消耗身体资源,看你舍得不。早上8点太阳升起来,犯困,但也没办法再睡,清理器材去街上逛逛,色达的阳光很刺眼,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整个小城这个时候还只有我一人,仿佛突然闯入的外来者。阳光热烈街头却是很冷,在一个陌生而空旷的城市独自漫步,我喜欢这种味道。打量这座一眼望得到头的崭新小城,一个人的城市,一个人的阳光,地球上一个人的点。没有想过会连续2次会出现这遥远偏僻的异地,这个阿坝州最北的边缘小镇,再向北就到了青海果洛了。
5喇荣小镇离开县城往回走二十公里就到了喇荣镇,喇荣镇很小,仅仅是公路与去喇荣山谷的丁字路口有几栋藏式建筑,几间藏族人的衣饰品店和2家川菜小馆,路口左侧有家客栈,带院子面积不小,设施却是很糟糕,很多小床在一个房间,仅仅可以让人躺下的那种,厕所还要去外面找。价格特便宜,30/晚。这么好的位置浪费实在可惜。想象着倘若拥有这样的场地,重新修葺,迎外世旅人,看红云川流,听法号声声,悟梵音合唱,沐佛香围绕,在红尘与佛域的接点端坐,拥一盏茶香的情怀。呵,想想也是极好的。进入喇荣山谷,远远看见山幕徐徐打开的佛世界,依然以为是想象中设计的场景,我深切的感受到梦幻与真实一一印证时的感觉,震撼与惊讶不足以形容。
再见喇荣寺(五明佛学院)亦如初见,人的思想很奇妙,愈是想念,越发记不住他的容颜。整个山谷被红色浸透,金光闪闪点缀其间。几万间红色的僧舍铺天盖地般围绕在金碧辉煌的喇荣寺。那满坑满谷连绵蔓延的红色,在雨后的夕阳下闪闪发光,在蓝天草原的怀抱中,像一个安静的婴孩,纯净,安然。远远就能听见梵音阵阵,一列觉姆款款而来。这样的场景容易让人自觉摒住呼吸。冬天来这里是幸运的,少有外来人的喧闹。
喇荣山谷纯粹而宁静,相信我们眼里能看到的是最圣洁的佛国。喇荣寺是在最近几年才被世人知晓的,因为偏僻无法到达,也因为他们的修行不愿意被打扰。法王晋美彭措在年带领30弟子在山谷修行,二十多年的时间已经是现在的规模。究竟是宇宙间哪一种力量让万千僧众汇居此地,伴一盏青灯,永结佛心。万物皆有法,众生平等。只要信仰,无论男女老幼都可以进入佛学院诵经修法。无论学识渊博还是目不识丁,在这里都不重要,皆一袭绛红法袍,皆闭幕诵经,修炼的是心的空明境界。
这里其实是艰苦的,生活物质匮乏,水喝食物需要从山下背上来。但对修行者来说也许这就是最合适最需要的。用肉身承受磨难来感悟和更接近佛心,到达灵魂永生的轮回之境。这是我理解的修行。突然想到,我们的行径算不算修行。这大老远的天寒地冻老是想着往这边跑,是不是佛法的加持所及。原来佛法不仅仅是信仰者的法。其实世间万物都在修行,只是各有各的门法。
6色达天葬
色达县城和喇荣镇之间是著名的喇荣尸陀林,我们称做天葬台,就在路边山坡的背面,我们的越野车翻过山坡,从山谷向上就到了。这里的天葬在藏区挺有名,其他地方的天葬不是天天都能看到,而这里天天都有。天葬台的选址很重要。平缓和贫瘠的山坡,让死者平静不眷念地离开,险恶的悬崖容易产生恶念,山坡的对面需要有山脉与河水的阻隔,避免对世间亲人和家园持思念之情。完完整整的离开物相世间,是藏人秉持的生命法度。环顾四周,平缓的山坡缓缓延伸谷底,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流淌,对面的山笔直平整,严严实实地挡住前方的视线,绝佳的天葬地,是色达法王、佛学院的创始人--晋美彭措亲自挑选。很多藏民不远千里来这里天葬。天葬是藏地风俗,人死以后会在家里放上几天,有喇嘛为其念经超度,然后送到天葬台,由喇嘛、天葬师、鹫鹰完成所有仪式。我们到的时候天葬还没有开始,零星几个藏民和内地来的几个大学生,山坡顶端,一群黑压压的鹫鹰早早等候。像一个黑暗世纪的军团,祥和的观音、狰狞的各种厉鬼面目,让整个天葬台充满别样的氛围,有观音坐镇广场的主体,周围的厉鬼似乎也有一点点可爱的意味。
下午2点,鹫鹰开始在天空盘旋,不断有藏民车队从山谷上来,背着一个长长的木箱和各种法师用具,一群红色的喇嘛分外显眼,陆陆续续有15具尸体,天葬师拿出锋利的刀斧,开始解剖死者,喇嘛开始念经加持,由好几百只鹫鹰组成的军团已经整体降落在离天葬台最近的山腰,等待天葬师的号令。天葬师工作的过程太血腥,不宜描述。事毕,在天葬师一声吆喝下,鹫鹰军团飞扑而落,争相抢食,与科幻片里的恐怖军团作战的场景没什么区别,眼前的真实让人惊悚。天葬实在是一种特别的方式,虽然血腥,却也是最干净的告别。生前用心灵供奉佛祖,死后用身体布施天地。藏族人认为,死亡是生命中的一个环节,没有什么可怕的。生是死的开始,死又是生的开始,不必执着于肉身,它只不过是承载生命的一条船。当我们觉悟的时候,真正意识到生命价值的时候,这条船会带我们渡过轮回的苦海,到达觉的彼岸。
我很景仰这种洒脱虔诚的生命告别的方式,完整而纯粹的转身,不依恋、也不是决绝,是对所有生命的尊重和对来世今生永携的大爱。回去的时候经过尸陀林浮雕,想起上次来的时候给我们讲解的觉姆--赵琳,一位毕业于广西医药大学的姑娘,她娓娓平静的解说让我震撼,她告诉我们5年前一次偶然来色达,然后再也没有离开。将自己的一生在佛学院的梵音中化舞成一缕佛烟,在圣洁的莲花座前静静萦绕。她坦然的在此地安放了一生。原来生命,也可以有另一种方式,放下,没什么不好。因为我们都要在不同的时间点陆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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